2021年9月16日，由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光明日报智库研究与发布中心主办的“第35期京师中国传媒智库发布”会议在北京师范大学京师大厦举行。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媒体研究中心发布了120余页的《2020年-2021年元宇宙发展研究报告》，由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后王儒西、博士生向安玲和沈阳教授宣讲。会议由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张洪忠主持，并邀请了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喻国明教授、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金兼斌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彭兰教授、北京师范大学系统科学学院曾安副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李倩讲师为互动专家。

　　报告分为《理念篇》《产业篇》《风险篇》，聚焦于2021年大热的“元宇宙”（metaverse）概念，通过对其的概念梳理、理论构建、行业分析，全面解读这一互联网行业新风口的深刻内涵，并研判其发展趋势和潜在风险。其中，《理念篇》讨论了元宇宙诞生的过程和历史契机、元宇宙的概念界定、虚拟和现实的关系、元宇宙的价值来源、多维时空的搭建等相关的理论问题，并对元宇宙的运作模式分物理、地理、伦理、事理、心理5个部分进行了论述。《产业篇》讨论了元宇宙的技术基础，分析了元宇宙的行业生态以及中、美、日、韩四国的元宇宙行业发展现状，最后提出了元宇宙指数体系。《风险篇》从生产力、稳健性、组织结构、服务功能、适应性、公平性六大为对元宇宙产业生态健康度进行了多维评估，指出目前元宇宙处于“亚健康”状态，进一步从舆论、技术、资本、伦理和法律规范等层面对元宇宙产业发展十大风险点进行了讨论。

　　01 元宇宙是什么？

　　报告认为，元宇宙是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它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基于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基于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经济系统、社交系统、身份系统上密切融合，并且允许每个用户进行内容生产和世界编辑。

　　#元宇宙的核心内涵包括五点：

　　1. 虚实融合。元宇宙首先是“融宇宙”，它是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密切融合、互动、交织。元宇宙的虚拟经济系统、社交系统需要与现实世界连通。元宇宙发展将经历数字孪生、虚拟原生、虚实融生三大阶段。

　　2. 以用户生产内容为主体。元宇宙的内容生态包括三个层次。底层是平台制订的规则、协议、标准。中层是平台生产的内容，如AI生成的环境、虚拟人、服务等。上层是用户生产的内容。元宇宙需要建立活跃的UGC生态，并在分配机制上鼓励每个用户进行内容生产。

　　3. 具身互动。元宇宙是人机深度融合的产物，交互方式由手指-屏幕扩大到全身心的调动。

　　4. 统一身份。用户可以以一个身份在元宇宙中的各项服务之间通行无阻，以统一的化身进行社交、消费、娱乐、工作。针对网络监管的需要，可以“前台匿名、后台实名”的方式进行身份认证。

　　5. 经济系统。元宇宙以区块链为底层框架来建立数字资产、数字身份的认证机制。

　　元宇宙的本质是人类生存维度的拓展和感官维度的拓展。前者指人类的生存环境由现实世界拓展到现实与虚拟世界融合而成的综合环境，后者指人类在虚拟世界中的感官调动由眼、耳扩大到身体的全方位综合感官调动。

　　报告认为，元宇宙不等于“虚拟世界”和电子游戏。与以往的“虚拟世界”概念相比，元宇宙中的虚拟世界不是与现实平行、可以替代现实的独立王国，而是与现实生活交织，形成无数新型场景。在虚实二界间，人类社会的意义、价值、信息、权力、情感、关系来回流动。元宇宙也不是电子游戏。与电子游戏中用户对游戏内容的被动消费相比，元宇宙鼓励用户自行生产内容；与许多电子游戏设置的成瘾机制相比，元宇宙主张开放世界的自由探索；与电子游戏提供了逃避现实相比，元宇宙是与现实联通的世界

　　02 元宇宙爆火的原因

　　报告认为，元宇宙概念的爆火有技术、资本、用户三方面的原因。首先，技术需要新产品。过去十余年来，AI、VR、AR、5G、大数据、数字孪生、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均取得了长足发展，但尚未出现结合这些技术的消费级产品理念。而元宇宙则是对这一系列新兴技术的统摄性的产品化想象，可以统合诸多新兴技术，将其导向可以落地的产品形态。其次，资本寻求新出口。元宇宙将虚拟与现实打通，打开了广阔的市场空间，将催生新型场景化社交、虚拟服装、虚拟偶像、线上聚会、沉浸式教育等新“玩法”。再次，用户期待新体验。自个人计算机诞生以来，人机交互的方式基本锁定在键盘与鼠标上，智能手机诞生以来，交互方式更是简化到手指的点触，使用户变成了“拇指党”。而元宇宙应用VR、AR以及体感设备，将交互方式扩大到整个身体，从而摆脱身心分离的交互体验。

　　当前互联网产业的主要瓶颈是内卷化的平台形态。自2007年智能手机诞生以来，互联网产业在内容载体、传播方式、交互方式以及参与感上长期缺乏突破，因而导致内卷化的内容增长，即单一媒介形态束缚下同质化内容的内向精致化增殖。而元宇宙汇集了此前陆续涌现的一系列最重要的计算机技术，可能以全新的平台形态打破互联网产业的桎梏，并在展览、教育、设计、规划、医疗、公共服务、工业制造等诸多领域引发变革，其所带来的不仅是平台形态的下一次迭代，也是经济模式、交互方式、思维观念甚至社会组织形式的全方位迭代。

　　03 元宇宙中虚拟与现实的关系

　　在元宇宙中，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一同构成综合环境。现实世界主要包括主权国家框架下基于法律与社会规范的社交系统、基于商品与货币自由市场的经济系统以及基于生产劳动生成的文化系统。虚拟世界包括基于规则与算法运作的社交平台、基于区块链的数字货币与经济平台以及基于UGC的内容平台。

　　在虚实界面上，目前有VR、AR、MR、机器人、脑机接口这几种方案。其中，VR提供沉浸式体验，通过全面接管人类的视觉、听觉、触觉以及动作捕捉来实现元宇宙中的信息输入输出。AR则在保留现实世界的基础上叠加一层虚拟信息。而MR通过向视网膜投射光场，可以实现虚拟与真实之间的部分保留与自由切换。机器人则通过实体的仿真肉身成为连通元宇宙的另一种渠道。脑机接口技术的应用正在成为科技巨头争夺的焦点，目前主要应用于医学领域。　　

　　04 元宇宙产业现状

　　目前声称以元宇宙为愿景的产品或企业大致有四类叙事，第一类以《Fortnight》为代表，主打虚实融合，第二类以《Decentraland》为代表，主打去中心化交易，第三类以《Roblox》为代表，主打自由创造，第四类以Facebook为代表，主打社交协作。　　

　　当下主要的元宇宙相关技术涉及企业包括Roblox、Facebook、Epic Games、Microsoft、腾讯、字节跳动等。其中，Roblox是互联网行业元宇宙概念的发起者，拥有粘性极高的UGC社区，且以游戏的方式进入了教育创新领域；Epic Games拥有业界领先的图像引擎与带有元宇宙元素的游戏《Fortnight》；微软一方面拥有定义MR的终端设备HoloLens，另一方面拥有XBOX游戏平台以及与Roblox类似的类元宇宙产品《Minecraft》；Facebook和腾讯都是社交平台巨头，但Facebook还拥有业界领先的VR设备Oculus，而腾讯则在大量元宇宙相关企业中拥有完善的投资布局。字节跳动的抖音和TikTok拥有全球范围的用户基础、活跃的UGC生态与线上线下打通的商业模式，并且通过收购VR设备公司Pico以及在游戏、人工智能、3D视觉领域的资本布局，正在逐步形成自己的元宇宙生态。

　　目前世界范围内，元宇宙的行业动态主要集中在中、美、日、韩四国。报告分析了四国20余家元宇宙厂商，认为美国是元宇宙理念的开拓者，正处于投资风口，且拥有最前沿的技术、全球市场和健全的产业体系。中国在技术发展程度、产业健全程度上仅次于美国，资本相当活跃，且拥有国内的广阔市场。韩国、日本缺乏元宇宙赛道上的巨头企业，但各自具有特定优势：韩国有政府积极引领企业联盟，且偶像工业对元宇宙行业具有强大驱动力；日本的优势则在于ACG产业和二次元文化积累深厚，IP资源丰富，因此有利于向元宇宙转型。　　

　　05 面向企业的元宇宙

　　除了面向用户的元宇宙之外，元宇宙还在面向企业的领域有广泛前景。在产业生产中，基于数字孪生技术建立流水线和厂房的动态模型，并建立共享开发平台，可将线性生产流程转换为各环节的实时协作，对产品设计进行所见即所得的共同修改和动态模拟。基于元宇宙的社交和经济系统，可以营造员工的UGC创作生态，实现人力价值的释放与回馈。

　　另外，针对企业营销的需求，元宇宙也可以打破实物与虚拟场景的隔阂，使企业实现虚实融合的存在形态。具体而言，可以利用数字孪生搭建拟真的营销场景，利用虚拟数字人进行品牌代言推广以规避真人合作的风险，利用游戏式交互场景来提升用户活跃度，利用线上线下共振来扩大营销传播面，利用实体机器人进行虚实结合的营销互动，利用元宇宙的UGC系统使用户从被动消费转换为参与生产设计，利用VR、AR、MR开发多样化的元宇宙体验模式，利用虚拟支付体系完成营销闭环。　　

　　06 元宇宙的发展现状与发展预判

　　报告对元宇宙产业生态系统进行了分析。在元宇宙产业生态系统特征与健康情况分析基础上，评价目前元宇宙产业生态系统处于亚健康状态。但由于元宇宙产业还处于初期发展阶段，具有新兴产业的不成熟、不稳定的特征也是合理的，未来发展不仅要靠技术创新引领，还需要制度创新（包括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创新）的共同作用，才能实现产业健康发展。

　　报告建立了元宇宙指数体系，包括基于舆论大数据的元宇宙社会认知指数、基于行业大数据的元宇宙行业发展指数和企业发展指数，以及衡量行业发展程度与社会认知情况落差的元宇宙泡沫指数。

　　报告认为，元宇宙未来发展可能存在几大高峰。第一个高峰来自XR技术的突破，为元宇宙具身交互和沉浸式体验建构外围环境；第二个高峰来自机器人尤其是高仿人的发展应用，让数字人格在虚实之间的实现孪生投射；第三个高峰来自元宇宙现象级内容的出现，将推动元宇宙行业迅速普及；第四个高峰来自脑机接口技术的突破和产品化，走向终极的人机交互。　　

　　07 报告对未来元宇宙产业的发展提出了三点政策建议

　　一、推动元宇宙相关专精特新技术研发，如：XR、云计算、数字孪生、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智能硬件等。通过鼓励相关技术的研究与研发，从交互层、传输层、数据层等多层面为元宇宙构建夯实基础设施，助力元宇宙的融合场景搭建、经济系统构建、生产交互机制等功能实现。推动元宇宙从概念创新走向制度创新和硬核技术创新。　　

　　二、推动元宇宙相关行业发展，如：教育元宇宙、产业元宇宙、旅游元宇宙、教育类游戏、虚拟心理治疗、老人陪伴等。目前元宇宙产业仍处于社交+游戏场景应用的奠基阶段，还远未实现全产业覆盖和生态开放、经济自洽、虚实互通的理想状态。需进一步拓展元宇宙的场景入口，激活其在工业产业领域和公共服务领域的应用空间，实现从泛娱乐到泛产业、泛民生的梯次变革。　　

　　三、推动中国元宇宙产业全球化，鼓励比较纯粹的元宇宙企业发展，提升中国企业的全球市场份额。中国目前在元宇宙配套技术发展、产业健全程度上仅次于美国，国内市场空间广阔，在海外市场拓展上中国企业也积累了一定经验。需进一步面向元宇宙场景入口企业、底层技术企业、第三方配套服务企业等提供差异化的孵化及监管策略，首先从配套技术设施层面提高中国企业的全球份额，其次对平台型企业的全球化发展进行有效引导和合理约束。推动技术层、资源层、用户层多层次的全球化发展。　　

　　08 元宇宙产业发展十点警示

　　报告从舆论泡沫、资本操纵、技术资源、产业生态、道德伦理、法律规范等层面梳理了元宇宙产业发展的十点警示。　　

　　从舆论层面来看，元宇宙在今年上半年才正式“出圈”，舆论关注热度与股市波动形成了强关联，非理性的舆论热潮仍有待进一步“去泡沫化”。　　

　　从资本层面来看，通过创造新概念、炒作新风口、吸引新投资进一步谋取高回报，已成为资本逐利的惯性操作，从市场追捧到监管介入，雏形期的元宇宙仍存在诸多不确定性，资本和市场都亟需回归理性。　　

　　从算力资源来看，成熟的元宇宙系统对算力的稳定性、可持续性、边际成本等都有着硬性要求，算力和算法已构成元宇宙产业发展的核心约束。

  　从产业生态来看，元宇宙一定程度上是游戏及社交内卷化竞争下的概念产出，虽然短期内激活了市场和资本的想象空间，阶段性地实现了资本配置的帕累托改进，但概念上的突破并未从本质上改变产业内卷的现状。　　

　　从道德伦理来看，元宇宙作为各种社会关系的超现实集合体，当中的道德准则、权力结构、分配逻辑、组织形态等复杂规则需要有明确定义和规范，如何构建元宇宙伦理框架共识，仍需从多视角去进行探索。　　

　　从法律规范层面来看，元宇宙具备公共性和社会性，其需要构建完整的货币系统、经济秩序、社会规则、管理制度、文化体系甚至价值体系，现实社会中存在的谣言、暴力、诈骗、资本剥削、极端主义等问题在元宇宙中也会存在，需要从法律规范层面强化约束。　　

　　此外，报告还提出元宇宙产业还需要面对沉迷风险、隐私风险以及知识产权风险等方面的挑战。并基于指数建模和大数据挖掘对元宇宙产业发展进行了健康度评估，指出当下元宇宙产业仍处于亚健康状态，目前仍处于概念创新和模式创新的阶段，未来还需要进一步依靠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的共同作用才能实现产业健康发展。